心機
在即將五點半的前一秒,阿奇波爾多按掉了置於床頭的鬧鐘。
瞥了一眼上頭的時間,男人把鬧鐘放回床頭,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。俐落翻身下床,不忘回過頭,把掉落的棉被撿起來蓋上單人床另一側睡得香甜的少年。
習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,從當初隔天醒來腰酸背痛到恨不得把床上另一個人踢下去到現在,已經習慣成自然。雖然阿奇波爾多知道自己堅持把利恩趕走的話他一定會乖乖就範,但他如何拒絕,這已經邁入叛逆期的臭小子只是想撒撒嬌的無賴。
利恩是孤兒,沒父沒母的比同年齡的孩子還要黏最親近的人他很明白,若非睡眠品質打了折扣,阿奇波爾多並不排斥他的養子親近他的舉動。問題出在,那個小小不隆冬的小小孩童已經長大了。
不只身高抽長,身體結實了許多(雖然是用不太對的方法訓練的), 與小時候只需要單手就能輕盈抱起的身軀相比……唉,真的長大了。
兩人磨啊蹭的,最後找到的能讓單人床容納兩個人的姿勢,利恩佔據床鋪大部分的空間,而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,阿奇波爾多只得把少年擁入懷裡,讓窄小擁擠的單人床勉強把他們裝進去,連手腳活動的空隙都沒剩一點。
本來只是佔去床鋪小小一角的孩子不知不覺,已經填滿他懷裡所有的位置,一如他佔去這孩子生命的所有一般。
感覺到身旁溫度的抽離,利恩蹭了蹭棉被,讓自己更加蜷縮進溫暖的被窩裡。阿奇波爾多苦笑了笑,揉了揉少年柔順的紅髮,低下頭,嘴唇幾乎碰觸到那露在棉被外的小巧耳朵。
「早安,利恩。」
而後他便往浴室走去,也因此沒有看見在床上翻了個身的少年,那紅通通的耳朵。
準備好簡單的早餐端上餐桌時,某個賴床的小子才睡眼惺忪的出現在餐廳門口。連續假期住在教師宿舍的教職員們都不在,值班的伯恩哈德一早便離開了(一起離開的還有他的兄弟),整棟宿舍難得地被他們所獨占。
「你還可以繼續睡,反正下午才要出門。」
眼睛根本還沒睜開的利恩突然彈了起來,快速把已經叉起來五分鐘完全沒動的培根塞進嘴巴裡,「不要,等等你不是要去晨跑,我要和你一起去。」
緊張什麼,我又不會攔你。阿奇波爾多好笑的想著,伸手抹去少年嘴角的醬汁。利恩愣了三秒,面紅耳赤的繼續咀嚼嘴裡的食物,男人愉快的撐著頭,看著他的養子磨磨蹭蹭的猶豫好一段時間,叉起盤裡的紅羅蔔送到他嘴邊,而他當然毫不猶豫的張口吃掉。
「怎麼,清醒啦?」男人戲謔的笑。
「吵死了。」腦羞的少年把湯匙塞進那張壞笑的嘴巴裡。
難得的假日,艷陽高照。
阿奇波爾多舉起手臂抬起頭,光線從指縫間透進來,陽光刺眼的睜不開眼睛。
利恩遠遠地朝他跑過來,暗紅的髮絲飛舞在空中,灑落在上頭的光映照得一閃一閃的,像是會發光一樣。
「我帶來了。」一大包沉甸甸的皮袋落在身前,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。利恩扶住膝蓋喘著氣,抹掉額角的汗水,白皙的皮膚在毒辣的陽光下曬得有些紅。
「所以說,帶這些飛鏢要做什麼啊,大叔?」少年好奇的蹲下身,看著他打開皮袋的封口,取出一條滿是口袋的腰帶,阿奇波爾多抽出兩枚銀色的飛鏢,細細地端詳。
小小的鏢上,滿是不斷練習造就出的使用痕跡,層層疊疊的刻畫在鏢身,試驗性的朝空中揮舞幾下,劃過空氣的清脆聲響讓男人滿意地勾起嘴角,刀鋒依舊銳利,森冷的銀光不容置喙地展示著它的威脅性。「保養得不錯。」他讚美,不意外地看見注視著自己的紅眸漾起喜悅的光輝。
「這不是廢話嗎。」明明開心的很,嘴上還是得理不饒人。男人輕笑,伸手揉亂那頭紅色的長髮,在少年爆發之前,先一步說明目的。
「你今天練習射靶。」
「啊?」
「射靶。」阿奇波爾多重複,指著不遠處架在樹下、用木板和粉筆製作的簡易標靶。
利恩錯愕的張大嘴。
方才慢跑的途中,監護人突然莫名奇妙的要他折返回去拿東西,還以為阿奇波爾多想在例行訓練結束後順手指導他,結果居然是即刻執行?
「為什麼?不用跑步嗎?」而且看這狀況,監護人似乎打算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。
「平常跑夠多了吧,小子。」阿奇波爾多繞起雙臂,挑眉望著少年有些心虛的別過頭,「與其浪費時間陪我這個大叔跑步,不如多打幾次靶練習一下你那可憐的精準度,你現在的程度連隻螞蟻都劫影不了。」
「老唸我射不准,那就不要只在那邊嘴砲,告訴我哪裡有問題啊!」利恩怒氣沖天的道,抽起一支飛鏢撤手就往男人臉上招呼,阿奇波爾多側身閃過亮晃晃的凶器,那隻飛鏢險險擦過自己的臉頰,準確的命中背後標靶的紅心上。
他吁了一口氣,「首先沉不住氣就是最大的問題。」一把纜住張牙舞爪的小貓,迴身輕而易舉地將利恩制服在懷裡,不顧他弱小的掙扎,抬手捂住便少年暗紅色的雙眼。
「想要出奇不意,眼睛別一直盯著目標看,目標是活的不是死的,瞄準這麼久,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要攻擊哪裡了,襲擊怎麼會成功。」
一邊說著,一邊調整他的姿勢,「腳步踩穩,重心放低,該注意的不是影子,而是牽動著影子行動的本體的動作。」
這哪是教學,此時此刻這簡直可以稱作抱的姿勢,兩人的距離只需要男人的低頭,唇就可以碰在他的脖子上,大手包住他的手,輕輕的控制他的手指捏住那枚銀色的飛鏢,收回、然後射出去,一隻振翅正要起飛的小鳥硬生生的被釘住影子,差點從濃密的枝椏摔到地上。
「懂了嗎?」阿奇波爾多放開他的養子,悠然漫步到大樹下,從蓊鬱林蔭斑駁的光點間拾起方才投出的飛鏢。鳥兒一個踉蹌,原地跳動幾下後驚慌失措的飛走。
「……煩欸,那些我都知道啦。」
越過自己的時候,少年報復似的一腳往他的小腿踹,阿奇波爾多笑笑的躲開,望著利恩認命的走進林蔭,將腰帶別在腰間準備開始練習。
直到男人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盡頭,利恩撇了撇嘴,隨手射出捏在手中的鏢。
一隻鳥從樹上掉了下來。
「混蛋阿奇。」
默默希望阿奇波爾多沒發現他砰砰加速的心跳,殊不知自己通紅的面頰,早已落入男人的眼裡。
當阿奇波爾多繞完校園一圈回來,木靶子上已經刺蝟般的插滿一大堆飛鏢,還惡作劇似的繞著標靶外面釘了好幾個圓圈,像是把標靶放大了好幾倍一樣。
苦笑搖了搖頭,招手叫來蹲在一邊納涼的利恩,把手上的運動飲料塞進滿臉不高興的少年的懷裡。阿奇波爾多彎腰撈起地上的皮袋,收拾樹下的一片狼籍。
利恩慢悠悠的晃過來,伸手去接阿奇波爾多從靶子上拔下來的飛鏢收回腰間的口袋,把腰帶一個不剩的裝滿後,非常有默契的換手,利恩去拔、阿奇波爾多則是打開皮袋裡的特製收納箱將所有的飛鏢整齊歸位。
「等等回去的時候,順便看看有沒有要添購的生活用品吧。」
「喔。」利恩懶洋洋的回應,扭開寶特瓶的蓋子咕咕的灌了幾口。「哈──大叔,話說為什麼要換床啊,現在這個不是挺好的嗎,換掉的話你那小的可憐的房間空間就更小了耶。」
「自己睡的很爽才這麼說,我可是每天都睡的腰酸背痛。」接過遞回來的飲料,自己也喝了一些。
「什麼啊,老人家年紀一大把的腰終於不行了嗎。」
「你明天就給我滾回學生宿舍。」
「我覺得這張King size的床挺不錯的,要不要考慮看看?」利恩指著手中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DM一臉認真的建議。
「臭小子……」
吵吵鬧鬧的回到教師宿舍,他的養子立即的反應差點令他理智斷線。阿奇波爾多怒吼一身汗還不快去沖澡不怕感冒嗎,一邊拎起坐下來打算保養那些飛鏢的利恩扔進浴室。
點起一根菸,視線不經意的落在沙發旁邊的皮袋上。
那是從軍時期的自己曾經使用過的東西,搬家時從舊家倉庫深處挖出來的,利恩很喜歡,老是把它們翻出來當成玩具玩(當然事後被自己打一頓)。
忘了是什麼時候,阿奇波爾多出於一時興起,教了他親手帶大的孩子自己獨有的特殊絕技,大概是所謂的天分亦或是體內很遠很遠相繫的血緣作祟,別人怎麼也學不來的劫影,他的養子只消幾天便能有模有樣的模仿出來,然後在更進一步的訓練下,成果連身為師傅的自己都忍不住讚嘆。做為獎勵,便在利恩十二歲那年送給他當生日禮物。
沉重的腰帶從未繫緊的袋口滾落出來。
阿奇波爾多撫摸著深色的皮革表面,這個口袋上明顯有年代的裂口是他打仗時被敵人削出來的,而這個較新的傷痕,則是利恩練習時不小心劃上的痕跡,一條腰帶上,刻畫著兩個人所走過的歲月。
這是不是所謂的傳承呢?失笑。獨來獨往慣了,阿奇波爾多沒想過要結婚以後也沒這個打算,但這樣在別人的生命裡留下自己的痕跡,感覺其實並不壞。
「看什麼啊,大叔?」
用毛巾擦拭著溼漉漉的頭髮,利恩湊近他的身邊探頭探腦,阿奇波爾多放下手裡的東西很自然的接過毛巾,接手擦乾頭髮的工作,很努力的不去在意直接賴進懷裡的渾小子除了四角褲什麼都沒穿,濕髮緊貼在脖子與肩上,描繪出形狀優美的肩頰骨致命的線條,竄進鼻尖的,是自己平常所使用的沐浴乳的香味。
「你再發什麼呆。」仰起頭,一對美麗的紅眸直直看向他,微張的唇仍帶著沐浴後的微醞。
這個小混蛋……好笑的望著這大概是在誘惑自己,但又手足無措的不太清楚自己該怎麼辦的少年。伸手,輕輕的、輕輕的,梳進那豔麗的紫紅色中。
感覺到懷裡的軀體一瞬間的僵硬,然後逞強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,男人的喉嚨發出低低的笑聲,撫摸著依舊濕潤的紅髮,本來只是輕顫的身體在他越靠越進顫抖的越發明顯,最後,薄涼的唇貼上已經紅得發燙的耳朵,輕聲低喃。
「等你再長大一點吧,小子。」
爽快乾脆的放開手,在那張已經呆滯的臉上親了一下,阿奇波爾多抽走毛巾走進浴室,帶上門之前不忘提醒頭髮記得要吹乾。
愣了好段時間才清醒的利恩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愚弄了,氣得跺了跺腳,但又莫可奈何。
算了,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。
視線移到沙發旁的矮桌上散亂放置著的幾張DM,不滿的心情立刻一掃而空。抓起DM向後倒進沙發裡,利恩瞇起眼,低低的竊笑著。
ENDE
在即將五點半的前一秒,阿奇波爾多按掉了置於床頭的鬧鐘。
瞥了一眼上頭的時間,男人把鬧鐘放回床頭,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。俐落翻身下床,不忘回過頭,把掉落的棉被撿起來蓋上單人床另一側睡得香甜的少年。
習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,從當初隔天醒來腰酸背痛到恨不得把床上另一個人踢下去到現在,已經習慣成自然。雖然阿奇波爾多知道自己堅持把利恩趕走的話他一定會乖乖就範,但他如何拒絕,這已經邁入叛逆期的臭小子只是想撒撒嬌的無賴。
利恩是孤兒,沒父沒母的比同年齡的孩子還要黏最親近的人他很明白,若非睡眠品質打了折扣,阿奇波爾多並不排斥他的養子親近他的舉動。問題出在,那個小小不隆冬的小小孩童已經長大了。
不只身高抽長,身體結實了許多(雖然是用不太對的方法訓練的), 與小時候只需要單手就能輕盈抱起的身軀相比……唉,真的長大了。
兩人磨啊蹭的,最後找到的能讓單人床容納兩個人的姿勢,利恩佔據床鋪大部分的空間,而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,阿奇波爾多只得把少年擁入懷裡,讓窄小擁擠的單人床勉強把他們裝進去,連手腳活動的空隙都沒剩一點。
本來只是佔去床鋪小小一角的孩子不知不覺,已經填滿他懷裡所有的位置,一如他佔去這孩子生命的所有一般。
感覺到身旁溫度的抽離,利恩蹭了蹭棉被,讓自己更加蜷縮進溫暖的被窩裡。阿奇波爾多苦笑了笑,揉了揉少年柔順的紅髮,低下頭,嘴唇幾乎碰觸到那露在棉被外的小巧耳朵。
「早安,利恩。」
而後他便往浴室走去,也因此沒有看見在床上翻了個身的少年,那紅通通的耳朵。
準備好簡單的早餐端上餐桌時,某個賴床的小子才睡眼惺忪的出現在餐廳門口。連續假期住在教師宿舍的教職員們都不在,值班的伯恩哈德一早便離開了(一起離開的還有他的兄弟),整棟宿舍難得地被他們所獨占。
「你還可以繼續睡,反正下午才要出門。」
眼睛根本還沒睜開的利恩突然彈了起來,快速把已經叉起來五分鐘完全沒動的培根塞進嘴巴裡,「不要,等等你不是要去晨跑,我要和你一起去。」
緊張什麼,我又不會攔你。阿奇波爾多好笑的想著,伸手抹去少年嘴角的醬汁。利恩愣了三秒,面紅耳赤的繼續咀嚼嘴裡的食物,男人愉快的撐著頭,看著他的養子磨磨蹭蹭的猶豫好一段時間,叉起盤裡的紅羅蔔送到他嘴邊,而他當然毫不猶豫的張口吃掉。
「怎麼,清醒啦?」男人戲謔的笑。
「吵死了。」腦羞的少年把湯匙塞進那張壞笑的嘴巴裡。
難得的假日,艷陽高照。
阿奇波爾多舉起手臂抬起頭,光線從指縫間透進來,陽光刺眼的睜不開眼睛。
利恩遠遠地朝他跑過來,暗紅的髮絲飛舞在空中,灑落在上頭的光映照得一閃一閃的,像是會發光一樣。
「我帶來了。」一大包沉甸甸的皮袋落在身前,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。利恩扶住膝蓋喘著氣,抹掉額角的汗水,白皙的皮膚在毒辣的陽光下曬得有些紅。
「所以說,帶這些飛鏢要做什麼啊,大叔?」少年好奇的蹲下身,看著他打開皮袋的封口,取出一條滿是口袋的腰帶,阿奇波爾多抽出兩枚銀色的飛鏢,細細地端詳。
小小的鏢上,滿是不斷練習造就出的使用痕跡,層層疊疊的刻畫在鏢身,試驗性的朝空中揮舞幾下,劃過空氣的清脆聲響讓男人滿意地勾起嘴角,刀鋒依舊銳利,森冷的銀光不容置喙地展示著它的威脅性。「保養得不錯。」他讚美,不意外地看見注視著自己的紅眸漾起喜悅的光輝。
「這不是廢話嗎。」明明開心的很,嘴上還是得理不饒人。男人輕笑,伸手揉亂那頭紅色的長髮,在少年爆發之前,先一步說明目的。
「你今天練習射靶。」
「啊?」
「射靶。」阿奇波爾多重複,指著不遠處架在樹下、用木板和粉筆製作的簡易標靶。
利恩錯愕的張大嘴。
方才慢跑的途中,監護人突然莫名奇妙的要他折返回去拿東西,還以為阿奇波爾多想在例行訓練結束後順手指導他,結果居然是即刻執行?
「為什麼?不用跑步嗎?」而且看這狀況,監護人似乎打算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。
「平常跑夠多了吧,小子。」阿奇波爾多繞起雙臂,挑眉望著少年有些心虛的別過頭,「與其浪費時間陪我這個大叔跑步,不如多打幾次靶練習一下你那可憐的精準度,你現在的程度連隻螞蟻都劫影不了。」
「老唸我射不准,那就不要只在那邊嘴砲,告訴我哪裡有問題啊!」利恩怒氣沖天的道,抽起一支飛鏢撤手就往男人臉上招呼,阿奇波爾多側身閃過亮晃晃的凶器,那隻飛鏢險險擦過自己的臉頰,準確的命中背後標靶的紅心上。
他吁了一口氣,「首先沉不住氣就是最大的問題。」一把纜住張牙舞爪的小貓,迴身輕而易舉地將利恩制服在懷裡,不顧他弱小的掙扎,抬手捂住便少年暗紅色的雙眼。
「想要出奇不意,眼睛別一直盯著目標看,目標是活的不是死的,瞄準這麼久,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要攻擊哪裡了,襲擊怎麼會成功。」
一邊說著,一邊調整他的姿勢,「腳步踩穩,重心放低,該注意的不是影子,而是牽動著影子行動的本體的動作。」
這哪是教學,此時此刻這簡直可以稱作抱的姿勢,兩人的距離只需要男人的低頭,唇就可以碰在他的脖子上,大手包住他的手,輕輕的控制他的手指捏住那枚銀色的飛鏢,收回、然後射出去,一隻振翅正要起飛的小鳥硬生生的被釘住影子,差點從濃密的枝椏摔到地上。
「懂了嗎?」阿奇波爾多放開他的養子,悠然漫步到大樹下,從蓊鬱林蔭斑駁的光點間拾起方才投出的飛鏢。鳥兒一個踉蹌,原地跳動幾下後驚慌失措的飛走。
「……煩欸,那些我都知道啦。」
越過自己的時候,少年報復似的一腳往他的小腿踹,阿奇波爾多笑笑的躲開,望著利恩認命的走進林蔭,將腰帶別在腰間準備開始練習。
直到男人的身影幾乎消失在盡頭,利恩撇了撇嘴,隨手射出捏在手中的鏢。
一隻鳥從樹上掉了下來。
「混蛋阿奇。」
默默希望阿奇波爾多沒發現他砰砰加速的心跳,殊不知自己通紅的面頰,早已落入男人的眼裡。
當阿奇波爾多繞完校園一圈回來,木靶子上已經刺蝟般的插滿一大堆飛鏢,還惡作劇似的繞著標靶外面釘了好幾個圓圈,像是把標靶放大了好幾倍一樣。
苦笑搖了搖頭,招手叫來蹲在一邊納涼的利恩,把手上的運動飲料塞進滿臉不高興的少年的懷裡。阿奇波爾多彎腰撈起地上的皮袋,收拾樹下的一片狼籍。
利恩慢悠悠的晃過來,伸手去接阿奇波爾多從靶子上拔下來的飛鏢收回腰間的口袋,把腰帶一個不剩的裝滿後,非常有默契的換手,利恩去拔、阿奇波爾多則是打開皮袋裡的特製收納箱將所有的飛鏢整齊歸位。
「等等回去的時候,順便看看有沒有要添購的生活用品吧。」
「喔。」利恩懶洋洋的回應,扭開寶特瓶的蓋子咕咕的灌了幾口。「哈──大叔,話說為什麼要換床啊,現在這個不是挺好的嗎,換掉的話你那小的可憐的房間空間就更小了耶。」
「自己睡的很爽才這麼說,我可是每天都睡的腰酸背痛。」接過遞回來的飲料,自己也喝了一些。
「什麼啊,老人家年紀一大把的腰終於不行了嗎。」
「你明天就給我滾回學生宿舍。」
「我覺得這張King size的床挺不錯的,要不要考慮看看?」利恩指著手中不知道哪裡變出來的DM一臉認真的建議。
「臭小子……」
吵吵鬧鬧的回到教師宿舍,他的養子立即的反應差點令他理智斷線。阿奇波爾多怒吼一身汗還不快去沖澡不怕感冒嗎,一邊拎起坐下來打算保養那些飛鏢的利恩扔進浴室。
點起一根菸,視線不經意的落在沙發旁邊的皮袋上。
那是從軍時期的自己曾經使用過的東西,搬家時從舊家倉庫深處挖出來的,利恩很喜歡,老是把它們翻出來當成玩具玩(當然事後被自己打一頓)。
忘了是什麼時候,阿奇波爾多出於一時興起,教了他親手帶大的孩子自己獨有的特殊絕技,大概是所謂的天分亦或是體內很遠很遠相繫的血緣作祟,別人怎麼也學不來的劫影,他的養子只消幾天便能有模有樣的模仿出來,然後在更進一步的訓練下,成果連身為師傅的自己都忍不住讚嘆。做為獎勵,便在利恩十二歲那年送給他當生日禮物。
沉重的腰帶從未繫緊的袋口滾落出來。
阿奇波爾多撫摸著深色的皮革表面,這個口袋上明顯有年代的裂口是他打仗時被敵人削出來的,而這個較新的傷痕,則是利恩練習時不小心劃上的痕跡,一條腰帶上,刻畫著兩個人所走過的歲月。
這是不是所謂的傳承呢?失笑。獨來獨往慣了,阿奇波爾多沒想過要結婚以後也沒這個打算,但這樣在別人的生命裡留下自己的痕跡,感覺其實並不壞。
「看什麼啊,大叔?」
用毛巾擦拭著溼漉漉的頭髮,利恩湊近他的身邊探頭探腦,阿奇波爾多放下手裡的東西很自然的接過毛巾,接手擦乾頭髮的工作,很努力的不去在意直接賴進懷裡的渾小子除了四角褲什麼都沒穿,濕髮緊貼在脖子與肩上,描繪出形狀優美的肩頰骨致命的線條,竄進鼻尖的,是自己平常所使用的沐浴乳的香味。
「你再發什麼呆。」仰起頭,一對美麗的紅眸直直看向他,微張的唇仍帶著沐浴後的微醞。
這個小混蛋……好笑的望著這大概是在誘惑自己,但又手足無措的不太清楚自己該怎麼辦的少年。伸手,輕輕的、輕輕的,梳進那豔麗的紫紅色中。
感覺到懷裡的軀體一瞬間的僵硬,然後逞強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,男人的喉嚨發出低低的笑聲,撫摸著依舊濕潤的紅髮,本來只是輕顫的身體在他越靠越進顫抖的越發明顯,最後,薄涼的唇貼上已經紅得發燙的耳朵,輕聲低喃。
「等你再長大一點吧,小子。」
爽快乾脆的放開手,在那張已經呆滯的臉上親了一下,阿奇波爾多抽走毛巾走進浴室,帶上門之前不忘提醒頭髮記得要吹乾。
愣了好段時間才清醒的利恩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愚弄了,氣得跺了跺腳,但又莫可奈何。
算了,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。
視線移到沙發旁的矮桌上散亂放置著的幾張DM,不滿的心情立刻一掃而空。抓起DM向後倒進沙發裡,利恩瞇起眼,低低的竊笑著。
ENDE